一碗栗

*中秋快乐ww记得吃月饼～

花好月圆 05

妖狐到基地的时候已经下午，不多时便到了晚饭时间。

期间他还是象征性地“考察工作”，跟几个负责模特培训的工作人员开会了解了一下今年学员的情况，作为领导布置规划了下接下来的工作安排，尔后又跟这届参赛的模特随意聊了聊，这期间大天狗始终没有出现。为避免引人耳目，妖狐也没有特意去找，反正晚上这顿饭已经敲定，他总不会在集体活动上放他鸽子。

傍晚很快到来，妖狐也不再浪费时间，五点的时候就先去了餐厅准备。六点左右基地的专车载着三十多位模特前来就餐，一双双大长腿从车上走下来，很是惹起了路人们惊叹的围观。

这些从身材到脸都过于优越的天选之人引足了关注，妖狐知道这些大长腿虽然还没正式出道，但本身条件在那，又是批量出街，想不张扬都不行。为了避免引发太多围观目光，他挺有先见之明的提前包了场，这顿晚饭全是他们自己人的主场。当然他这么做其实还有点不可告人的私心——顺便把大天狗划拉到他这一桌来。

他照着每个学员的名字按人头一个个排好了位子，这届学员共37人，餐厅是6人桌，排掉6桌之后刚好多一个名额要跟工作人员坐一桌，这个人不用问，自然是大天狗。妖狐连理由都想好了：他说因为大天狗是这届学员里唯一的日本人，一来是出于同胞间的关怀，二来是因为荒对这位同胞分外看重，想多跟他聊聊。妖狐没有半点卖友求色的自觉，理直气壮地拉荒出来当幌子，暗示给工作人员的意思其实已经很明显：这大天狗，是他们高层分外看重的角色，以后自然是要多担待着的。

大天狗随着大部队一起达到餐厅。他们的生活助理是个小个子的日本女孩，叫萤草，她跟个领队似的带一行模特进去入座，却单独引着大天狗到了主座，示意他坐在这里。

“因为按照人数分配餐桌会多出一人，”萤草把妖狐糊弄工作人员的那套说辞重复给他，“荒酱说你和我们是同胞，能聊的话题比较多，所以就安排在我们一桌啦。”

大天狗沉吟了声，不置可否，还礼貌地道了谢。

这话说的天衣无缝有理有据，其实他自己心里明镜似的：不就想公权私用么——他面无表情地瞥了眼妖狐的方向，不意外地看到只有妖狐身边的位置还空着，萤草隔开一个座位坐了下来，那个空位就像是特地留给他的一样。

大天狗感到一阵眩晕，那人没节操没下限的形象在他心里又立体了起来。

不过在这种场合他不会表现出内心的不满，甚至顺从地坐在了妖狐“特地”为他安排的座位，横竖这种公共场合，那人应该还不至于当着众人的面越矩。

妖狐看着这个人高马大的大男孩乖乖地在自己身边坐了下来，一时间心情甚好，脸上都带了笑。他殷勤地跟大天狗打着招呼，一会儿问他吃不吃的惯住不住的好，一会儿又关心起他的异国的学业来，关怀后起之秀的前辈形象塑造得挺像那么回事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大天狗不好拂他面子，只好硬着头皮一一答复。

“你是个好苗子，”越聊下去妖狐便越发觉得这人跟宝藏似的，眼里的欣赏已经不加掩饰，当着众人的面毫不吝啬地夸赞起来：“假以时日，你一定会跟他一样。”他握着香槟朝荒的方向晃了晃。

突然被cue的荒在心底翻了个白眼。

“甚至比他更好。”妖狐重色轻友一绝，完了还补上这么一句。在座的人皆是一愣……他们大老板可从来没这么夸过一个人，更别提连当家门面荒都被提出来做了绿叶。

这下众人算是明白：这大天狗必然是GZ未来最力捧的新人了。

妖狐来了这么下，在座的几个称得上是时尚圈大佬的人物对大天狗的态度瞬间转了个弯。这些个艺术家多少有点自命清高的意思，在新人面前爱端架子，此刻对着大天狗却都带了些尊敬——毕竟妖狐话背后的意思其实已经很明显：这是他钦点的荒的接班人。

只有大天狗沉了一张脸，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他不傻，妖狐从开始到现在的种种目的，几乎是写在脸上一样昭然若揭。

大天狗说不上自己此刻心理到底是什么感受，要说厌恶，其实倒也不至于。身边的人有副顶好的皮囊，行为举止也称得上优雅绅士，若只是普通前后辈的关系，他一定会欣赏并且尊敬他。可是妖狐却偏偏越线，这是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的。

大天狗闷声灌下一杯酒，心里五味杂陈。他当然不愿意和自己上司发展不正当关系，可这往后怕是少不了纠缠。

“说起来，你以前从来没有过这一方面的经验，”妖狐看来是不打算把话题从他身上绕开，继续问道：“做这一行是临时决定？”

哪壶不开提哪壶，大天狗被戳中心事，一时无言。

他突然觉得这段路其实有点冥冥之中注定的意味，如果不是家里出了财务危机，他也不至于这么仓皇的走上这条路。家族企业的倒台来得猝不及防，彼时他身在异国，还未结束高中学业，某天早晨便突然被告知接下来连学费都成了难题。国内一堆烂摊子等着清算，还扯着许多法务问题，他不方便回去，只得在外避风头，昂贵的生计开销从此皆需由他亲自承担。

“是，”大天狗敷衍答道：“家里出了点事，我临时决定……决定出来工作。”

妖狐眯了眯眼，心里猜到了几分。

他第一次见大天狗时，这人一身价值不菲的名牌，言行举止都像是富贵人家出来的小孩。可按他这话里的意思又似家中遇着了困难，做这一行是为了谋求生计。妖狐十几岁就跟来自世界各地的模特混，见过那些起跑线是人家终点线的超模二代，也不乏利用自己的先天优势只是为了讨生活的寒门小孩。像大天狗这样的背景算不得多复杂，无非就是介于两者间的特殊情况，落魄富二代的故事说起来狗血，实际上在这个世界上时有发生，见怪不怪。

如果是他猜的那样，那么这个男孩子对他来说就更加好办——大天狗当比一般人更渴求成功，而他手里有着对他而言最有利的资源。

只要他不傻，就一定会想办法合理利用。

妖狐算盘打得叮当响，对身旁的男孩子多了几分势在必得的野心，殊不知人家满心只想着今后该怎么摆脱他的纠缠呢。

妖狐心里快意，跟大天狗碰了碰杯，说话也放肆起来，“你放心，”他笑得意味深长，目光紧紧盯着大天狗，“你以后在我手下做事，要什么没有？”

他这话虽然没有直接表达那个意思，但也已经够直白，在场的人除了荒都是一副惊讶神色。这可不是典型的攀上金枝一步登天的戏码么，能让这么大个金主看上，以后不得是飞上天的凤凰、天大的腕儿？

饭桌上大家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个眼神，对于妖狐和这位新人之间的关系算是有了数。只有大天狗一张脸愈发黑沉得可怕。

妖狐举着酒杯欲跟他碰杯，大天狗心里烦躁，始终无动于衷。半晌，他不动声色地错开了妖狐迎过来的酒杯，这次没再给自己的前辈兼顶头上司留面子，将滴酒未少的酒杯放回桌上，冷着脸道：“我有些不舒服，先走了。你们慢用。”

***

大天狗这一出实在有些小孩子气。

他也懒得管众人围观的压抑目光，就这么当着所有的人拂了妖狐的面子，同时让自己任性了一回，大摇大摆地离开了气氛尴尬的餐桌，也离开了这顿让他食不知味的晚餐。

他在伦敦人生地不熟，不认得回基地的路，出来得又匆忙，身上也没带现钱，出了餐厅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忘哪里去。

大天狗只好一个人在附近的街上胡乱晃着，想着等差不多再回去一起坐车算了，横竖过了今晚还有几十个日夜要一起过，丢这点脸算不得什么。

没想到十分钟之后是妖狐找到了他。

这男人开了辆张扬又骚包的火红色跑车，叼着一支细长的烟，坐在驾驶座朝他露了个戏谑的笑，眉眼弯成好看的弧度。

大天狗无言，这人……脸皮这么厚的吗？

“脾气还挺大，”妖狐在他身边停下车，把车窗摇下一些，咬着烟对他说：“你们这年龄的小孩，心气儿都这么高？”

大天狗看了他两眼，没有搜寻到丝毫生气的痕迹，自己刚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叫他下不来台，他竟然都不在意的么？

“愣着做什么，”妖狐还是笑着，深邃的目光在他身上打着转，“你要再跟个电线杆似的杵那儿，等会儿伦敦交警可不乐意了啊。”

大天狗回过神，这才发现他被这家伙的车拦住了去路，此刻正跟个挡路柱似的站在马路中央。

妖狐又朝他鸣了下喇叭：“免费的玛莎拉蒂坐不坐，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儿店了。”

大天狗满头黑线，想着一个人找回去路线确实有点不方便，心一横钻进了免费玛莎拉蒂的副驾驶。

妖狐锁上车门，等他把安全带扣好之后踩下了油门。

“你们这些小朋友啊……”妖狐专心打着方向盘，突然冒出这么一句，顿了顿却没有再说下去。

大天狗不想跟他谈这个话题，随口扯道：“你刚不是喝酒了？还开车？”

妖狐斜过来一眼，“小屁孩。”

他一手去捻嘴里的烟，一边单手打方向盘调转了车头，回头朝大天狗笑了笑，“总共就喝了两口，那点度数测酒精都测不出来。你不是不肯陪我喝酒么，我这不连酒驾的机会都没有？”

大天狗：“……”

他觉得自己永远都在低估这人厚颜无耻的程度。

“那个……”大天狗没说话，半晌才开口说了句没头没尾的：“我把你当老师、当前辈，之后的比赛，我想……我想一个人拼一下。”

他没有明说，但这话里的意思谁都明白。

妖狐没有说话，透过后视镜懒懒的瞥了他一眼。

大天狗有些紧张，他不知道妖狐在想什么，自己把拒人千里的意思表现的这么明显，一定会惹他生气吧？凭妖狐的身份和地位，以后这小鞋自己怕是穿定了。

跑车在夜色里行驶，妖狐开得不快，身旁华丽的街景像是璀璨的流光缓缓滑过。大天狗看着车窗外的繁华夜色出神，半晌却听到身旁的人轻声笑了下。他转过头，见妖狐正笑吟吟地盯着他看，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也是带着笑的，还映了些霓虹的光亮在眼底，实在是很美的画面。

妖狐把自己咬在口中的细烟抽了出来塞进他的嘴里，大天狗微微一愣，下意识地含住烟嘴，那上面湿润温柔的触感，属于另一个人。

他这才意识到妖狐已经停了车，泊车地点既不是他们方才用餐的餐厅，也不是他们来时的基地，而是一个陌生隐蔽的街角，不远处有层层叠叠的复式别墅，似乎是到了某个小区的入口。

大天狗有些心慌，他对这里全然陌生，对于妖狐带他来这里的目的更是摸不着头脑。

“你……”大天狗冷着脸看妖狐，刚开口却被那人修长的食指抵住了唇。

妖狐解了安全带，从驾驶座俯身凑过来，以一个几乎是脸贴着脸的距离看他。

黑暗中所有的景象都只剩下模糊的轮廓，只有他那双勾人的眼眸亮得吓人，大天狗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觉得妖狐那双眼里漫着水汽，直把人看得心思浮动。

他感到自己的下巴被他挑起，又听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真的不喜欢我么？嗯？”

语气似乎还有点委屈。

大天狗听见自己的心跳倏然加快，对这个问题，似乎没法决绝的给出痛快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