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栗

*久等了

13

入学第一天的课程并不繁忙，且妖狐只是个旁听生，除了上课再没有其他课余活动需要参与。听完几节必要的专业课，时间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下午，上完最后一堂corporate finance他就能结束这一天的学习。
下课铃响的时候天还亮着，妖狐只觉这一天过得飞快无比，他还没切实体会到进入学业的状态，这一天竟已匆匆结束。周围的学生陆续收拾东西离去，妖狐也不再多作逗留，跟着收拾起书本和笔记来。万事开头难，这点不适应再正常不过，他并不放心上，只道这毕竟还只是第一天，等慢慢习惯了自然是会好的。
临走前他看了一眼自己的课程安排表，一天顶多不过5、6节课，周三甚至一天只需要上一节投资学的课程，金融系向来以学业重、压力大著称，只有他轻松得格格不入。妖狐看着三三两两离开教室的学生，想着他们接下来应该还有排的满满当当的课程，心里竟诡异得有几分羡慕。
“嘿，帅哥，”妖狐正想着自己接下来的去处，在很确定的“大天狗一定知道他上学放学的时间所以肯定派了司机在门口等他”的认知里，又有几分微渺的期冀这个男人会大发善心在开学第一天给予他多一点的自由活动时间，好让他有空闲逛一逛学校。他不抱希望又心不在焉地想着，这个今天一而再再而三在他耳旁响起的声音再度造访，妖狐放在背包拉链上的手顿了顿，果不其然看到Patrizio那张比窗外阳光还灿烂的脸，正朝他笑得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
“我接下来没有课了，”Patrizio依旧热情地向他招呼，“要我带你认识一下校园吗？我可爱的新同学？”
妖狐对意大利男人嘴皮子的甜腻肉麻早就深有体会，只是他这些年鲜少接触除了大天狗以外的男人，一时间对这般热情过头的讨好还是有些不适应。
“你不上课么？”自己期望的活动被眼前这个陌生男孩提出，妖狐却打不起半分精神，只不咸不淡地应道：“你的同学都已经离开了。”
Patrizio挑了挑眉，又无所谓地耸耸肩，用轻佻的语气说：“为了你这样的美人翘多少堂课都值得，”他朝他挤了下眼，有点自得地说道，“何况一节quantitative finance而已，少听一堂才不会影响我的绩点。”
十八九岁的男孩似乎有着这个年龄特有的自大与骄傲，妖狐心里不禁为这份小孩子心性感到好笑，一边又不免想起自己跟他差不多大的时候——那时候他刚刚认识大天狗，也是他刚刚跌入人生的低谷。
若是再早一些，早到他还是个无忧无虑的富二代的那些年，他身上的青春张扬，或许比之眼前的Patrizio更甚。
“不用了，”掩去眼中变幻的情绪，妖狐最终只是朝着他摇了摇头，轻描淡写拒绝了他的邀约：“我约了人，没时间闲逛。”
Patrizio似乎对他的拒绝并不感到意外，但从妖狐口中听到否定的答案还是让他下意识地作出了失望的表情。
“这是你今天第三次拒绝我了，”Patrizio语气里满是委屈，甚至做了个略显夸张的哀怨的表情，“我就这么没有魅力吗？”
妖狐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眼前这个男孩显而易见的对他充满兴趣，若是放作以前，即使没有大天狗这道横亘在眼前的高墙，他对同性的搭讪也敬谢不敏，何况他如今满身束缚与累赘，就是正常的人际交往，在那个男人的专制强势之下，也都成了奢望。
妖狐不假多想，收拾完东西便要起身离开。他朝Patrizio微微欠身，疏离道：“抱歉，我真的赶时间。”
他不给眼前男生再度挽留纠缠的时间，往肩上跨上背包便疾步往教室外走，只留下一个匆忙张皇的背影。
身后的Patrizio重重叹了口气，看着这个亚洲男孩稍显清瘦的背影消失在教室门口。

***
大天狗独自一人在外逛了一整天，从繁华商业区到安静偌大的市图书馆，从事物缠身的日常里难得抽出一段空闲时光让他感到新奇又安逸，一天的闲散使他感到一种连灵魂都放空的轻盈与闲适，心情也不自觉地变得愉悦起来。
因着心情好的缘故，在想起妖狐时他甚至带上了一些类似于宠溺的柔软情绪，而不是以往那种总是含着些许暴戾与极端的可怕的掌控欲。
从市立图书馆出来的时候他手里提着满满一叠书，从十四行诗到古典名著，皆是与他向来面对的股市曲线图与数据理论材料格格不入的纯文学书籍。
司机在街口停车等他，见到从图书馆走出的高挑男人便立马下车迎接。大天狗将厚厚一叠书扔给司机，漫不经心说了句：“都放他房间吧。”
司机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男人口中的“他”是谁，点头道了声“是”。
大天狗被司机迎着走到后车座，刚准备进车，余光瞥见街角一簇五彩斑斓的颜色，分外明亮又显眼。他顿了脚步，定睛往那方向望去，见是一家门面不大的花店，看起来店面狭窄、装修古朴，却堆满了盛放璨烂的鲜花，一眼望去朵朵生机蓬勃、色彩斑斓。
大天狗像是莫名想到什么，朝司机做了个制止的手势。
然后他收回踏进车厢的动作，复又转身朝着他来时的方向走去。
不明所以的司机看着男人折回图书馆的方向，一刻不停地走近了一旁的花店。再出来时，这个一身高定西装的男人捧着一束看起来与他整个人有些不搭的粉紫色满天星，嘴角还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司机瞬间了然，默不作声地为他再度打开后车门。
大天狗擒着一束满天星坐进后车厢，一双带着浅淡笑意的眼睛专注地看着眼前娇小却又生机盎然的团团花朵，像是在朝司机解释，更像是自言自语，他轻声说了句：“小朋友第一天开学，给他一点奖励吧。”
司机心中了然，不待他发令便已自觉知趣地发动引擎，将方向调整至博科尼所在方位驱车而去。